“呃!”诺恩突然惊醒,汗珠不停地流过脸颊滴落在地上。阴暗、寂静、石墙,他马上意识到,他回来了,回到了那个小牢房,他正躺在草堆上,在牢房的角落里,赫索依旧靠在墙上,双目紧闭,牢房墙上的小口只有一丝微弱的月光照入,很显然,现在是晚上。
诺恩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过了,胸口上的伤口被人用一些稍微有点发黄的绷带缠绕住,左手被用两块木板紧紧夹住。诺恩用右手想要撑起身体,但稍微一动,胸前的伤口便传来阵阵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花了好长时间,诺恩才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撑起,靠在墙上。
“谢谢。”诺恩把头靠在墙上,松了一口气。
“能打死没被弱化的黑熊,是走运呢?还是实力呢?”赫索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诺恩想起他晕倒前的一刻,看到一支箭矢正中巨熊的脑袋的情景,不禁感到迷惑又庆幸。
“可能是运气吧....”诺恩说完,突然想起赫索刚才的话中一个形容词,脱口而出说到:“被弱化?”
“上次和我们对战的狮子,事先被下了药。”
“啊?”听到赫索这么说,诺恩才发现,与这次的战斗相比上次和两只狮子的对战的确更轻松。
“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应该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赫索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中带有一丝犹豫,但仍然听不出有任何的感**彩。
“不管怎样,这也是好事吧...”诺恩闭上眼睛,回想起他从自己的城市,靠着婚约的信念来到这里,又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座城的斗兽场,还差点丢掉性命。一件件事情在脑海中快速地回放,他开始有点迫切希望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像地狱一样的地方。
“赫索,你之前说可以带我出去,是真的?”诺恩望向角落的赫索。
“前提是...你比得上我。”
“什么比不比得上!什么和你的距离?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诺恩突然一把无名火起,一下用力站起来,伤口瞬间裂开,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绷带。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伤口的疼痛一般,诺恩一下冲到赫索右手一把压在赫索的喉咙上。
还没等诺恩用力,赫索便以极快的速度抓着诺恩的头压到墙壁上,瞬间的碰撞让诺恩一阵眩晕,压住赫索的手垂了下来。
“你这个样子也只配做垫脚石。”赫索双眼睁开,与诺恩对视了一秒以后把他用力推开。诺恩像是一个人偶一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想要重新站起,身体的剧痛又让他不得不认输。
“出什么事了?”突然,一把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很低沉,也很小声,就像是不想被其他人听到一样,在牢房外传来。透过摇曳的火把光,两人看到在牢房外出现了一个身影,一身棕色的皮甲,腰间挂着一把短剑,乍看之下是一名士兵,因为光亮有限,诺恩并不能看清这个人的脸。
站在牢房外的士兵拿出了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铁门,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诺恩以及被鲜血浸湿的纱布便上前把他扶到墙边着手包扎,一旁的赫索伏身在墙角边,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双眼透出了杀气,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士兵。
就在士兵在帮助诺恩包扎时,牢房上的小口照进的月光洒在这个士兵的身上,诺恩清楚地看到士兵左眼上有一道灼眼的伤疤。
“你...”诺恩的脸上出现了惊喜的笑容,但刚开口,身上的疼痛便让他立刻收敛了。
“我叫塞迪纳,我认识你。”士兵淡淡地说。接着他便拉起诺恩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有一个长矛形状的烙印。
塞迪纳也挽起自己的衣袖,在同样的位置有一个弓箭形状的烙印。他又接着说:“我是弓箭手部队的队长。”
“我叫诺恩...是普通士兵...”
“这个烙印...不是精锐部队的吗?”塞迪纳听到诺恩这样说,不解地皱了皱眉头。
“哼...就他?”一旁的赫索冷笑了一声。
“呃...我记不起来了....可能是吧。”诺恩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着。
“也是啊,我们的城市现在也不复存在了...应该就只有少数士兵活下来了吧...”塞迪纳脸上挤出一点似有似无的笑容,唯一能看出来的,就只有他脸上那稍微堆起的折皱,好像脑内的回想使他十分痛苦。牢房里沉静了一阵,等塞迪纳帮诺恩包扎完后,表情严肃地说:“其实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塞迪纳停了停,再次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你留在这里迟早会死,一个星期后是‘群兽大会’,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诺恩一听,眼睛发亮,立刻反问到:“真...真的吗...群兽大会是什么?”
“那是把全部奴隶聚集到一个斗兽场,与一群野兽搏斗的赛事...不过与其说是赛事,倒不如说是屠杀...”塞迪纳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回想,然后又说:“上一次的群兽大会,只有几个奴隶活下来...对面牢房的就是其中一个...他也是目前为止还活着的...”
听到的讲述,诺恩望了一眼赫索,他眉头紧皱,望着对面的牢房,只见里面一片漆黑,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却莫名奇妙地给人压迫感。
“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要有像刚才那样的大动作了,不然的话,就没办法出去了。”塞迪纳最后就这么说了一句,拍了拍诺恩的肩膀就走出了牢房。等脚步声远去后,赫索才恢复到原来的坐姿。
“不要那么大动作咯,不然死了的话就逃不出去了。”赫索戏谑地对诺恩说。
诺恩“哼”了一声便不在说话,牢房里又沉浸在寂静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没有再出去,塞迪纳经常找空挡来和诺恩商量逃出去的计划。有时,他们会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阵的哀嚎声,询问经过的士兵得知,那是一些不情愿到这里来的人被送去斗兽场时的叫声,城里的赌场遇到了一些欠债的赌徒,没钱还债就只能被卖到这里,有些商人在沙漠的旅途中救来的路人也会卖到这里,只有极个别想要当上国家贵族或将军这一类人的人才会主动来这里扬名,毕竟如果实力非凡的话,会被前来的官员看中,就可以有大好前程了。当诺恩询问到如果女性遇到欠债之类的问题,是不是也要送到这里时,士兵只是露出了一脸阴险的笑容然后说:“当然是被送去那种地方咯...”诺恩不明其意,赫索只是冷冷地说:“妓院。”听到赫索的解答后,诺恩心头一紧,出去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一个星期后,诺恩的伤势虽没有痊愈,但还是好了不少。赫索则总是靠在牢房的角落,双眼紧闭,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仅仅是闭着眼睛,身上的血迹从暗红色变成黑色,稍微走近就能隐约闻到一股血腥味。
一大早便听到有细微的号声和鼓声传入牢房,人们的呼喊声渐渐清晰,听起来是某个庆典的举行。但在牢房里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城里一年一度的“群兽大会”。一群穿盔甲的士兵排着两条队伍走到牢房间的走道上,随着一阵开锁的声音响起,铁门被逐一打开,牢房里的人缓缓走出,诺恩和赫索也走出牢房,诺恩这时发现对面牢房中走出了一个彪形大汉,黝黑的肌肤以及满身肌肉上的伤疤都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他的脸上露出了极为不合场合的轻浮笑容,脸上的胡渣更是与他的笑容不相称。
“哟,听说你挺厉害的,干掉黑熊,杀掉狮子,但不知道一起上会不会依旧活下来呢,嘿嘿嘿...”大汉望着诺恩和赫索这一边嘿嘿发笑,厚实的肌肉上下抖动。
“走!”随着队伍的最前端一个像是队长的人发出号令,全部士兵跟在奴隶后面往前走去,队伍看上去大概有六十个人左右。一路上,没有人说话,只有不规律的脚步声在走道中此起彼伏地回荡,两边的火把在不停地摇曳着,诺恩没有了之前的不安,心里一直想着今天逃出去的计划,眼睛时不时往队伍前面张望,想要寻找塞迪纳的身影。赫索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感情。
走了不知多久,队伍来到了那个摆放武器的地方,前面依旧是那扇厚重的铁门,两名士兵站在门的两边,即使隔着门,也依然能听到场上观众的喧闹声。
每个人都一下子便选好了武器,只剩下赫索和诺恩站在武器架前,幽暗的火光照在武器上,此时的武器数量比平时稍微多了一点,因此赫索和诺恩即使是最后选武器的人,可选择的武器也很多。
那位住在对面牢房的大汉笑嘻嘻地拍了一下诺恩的肩膀说:“嘻嘻,怎样?打算选一件锋利的,在场上自刎吗?”
诺恩没有理会大汉说的话,反而望向一边的赫索,只见他轻轻抚摸了一下一把长剑的剑锋后便带上剑鞘背在了背上。诺恩又学着赫索的样子在一把弯刀的刀刃上轻轻抚摸了一下,但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种长剑很重的,挥起来很慢。”诺恩小声地在一旁提醒赫索。
“这次我们要对付的是人。”赫索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我和你的距离吗?”
诺恩没想到赫索这时候又突然问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地“呃...”了一声并准备发问时,熟悉的机关驱动声响起。随着铁链声的持续,巨大的闸门缓缓打开,人们的欢呼声伴随着光线冲进武器室。
“好了!赶紧出去!”一声令下,武器室里的人群开始向前推进,诺恩慌忙拿起一把武器便随着队伍走入了斗兽场。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诺恩的脸上,诺恩下意识地举手遮在眼前,这时他才发现他也拿了一把带剑鞘的长剑,他愣了一下,适应了一下重量后把长剑拔出,背上剑鞘。斗兽场的观看席上人山人海,几乎每个位置都站着或坐着观众,只有在走道上勉强看得出一条不足一人宽的走道,在较高处,诺恩发现一个突出的看台,上面坐着一些穿着华贵,看上去像是官员一样的人,他们的周围都站着几个身穿铁甲的士兵。
“嘿嘿!他们在为我们欢呼啊!”大汉突然举起手来大声叫喊,一把巨大的斧头被他拿在手上摇动,满脸的皱纹以及胡渣使他的笑容显得十分别扭。大汉这么一说,其他人凝重的神情也稍微放松下来,纷纷举起手摇动着武器。
宽阔的圆形斗兽场上的沙尘依旧轻轻吹来的风吹得飞起,地上仍然看到有一滩一滩黑色的血迹,观众的呐喊声掩盖了一连串的铁链响动,对面的闸门也被渐渐打开,在闸门后的黑暗里,突然伴随着一声吼叫,冲出来两只狮子,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奴隶们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往两边散开,诺恩在跟着赫索跑到了一边,但没等众人回过神来,闸门后又冲出了几匹狼,接着便是巨熊,还有豹子等野兽。
“呼呼呼!干掉他们!”观众席上的人异口同声地喊着,也不知道他们是为奴隶们打气还是为野兽呐喊。
“两人一队!散开!”大汉一只手举起巨斧大声喊道。其他奴隶也很快以两人为一组向四周奔跑而却,不同的野兽也分开追击,在斗兽场上扬起阵阵灰尘,野兽的脚步声、观众的呐喊声、奴隶的呼叫声在场上混成一片。
有的野兽扑到一个奴隶,另一个奴隶则上前把野兽置之于死地,有的巨型一点的野兽则一下子把两个人瞬间咬死,兽血与人血溅洒在尘土飞扬的斗兽场上。大汉手中挥舞着巨斧,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只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杀气在他的身边游荡,使他身边的五匹狼围在他身边不敢贸然靠近,只在一米远处咧开嘴巴露出尖牙低声地吼叫。大汉一步当先走近两只狼只见,以极快的速度挥动斧头,其中一只狼被劈的血花四溅飞出几米开外,而其中一只则快速地闪避开,接着,其他的四匹狼一下子蜂拥而上,大汉用与他身材极不相称的灵敏度快速躲开了几下利爪的攻击,接着便立刻用巨斧劈向狼身,经过两三个回合的扑杀,在他身边只剩下两匹狼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汉,两匹狼在几声低鸣以后便转身离开。接着,大汉又继续猎杀其他的野兽。
赫索和诺恩围着斗兽场的边缘快速奔跑,希望能看到塞迪纳的接应,跑了大概半圈,诺恩突然发现在前方的观众席上突然放下了一根绳子,没有任何的犹豫,诺恩把剑插入背上的剑鞘,一下便扯住绳子向上爬到了观众席,因为观众很多而且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斗兽场上的缘故,没有人发现他爬上来,赫索跟着也爬了上来,只见塞迪纳背上背着弓箭用身躯挡在两人面前。
“快,披上!”塞迪纳压低声音,把一件麻布盖在诺恩身上便转身示意诺恩跟着他走,诺恩紧紧披着麻布俯身跟随塞迪纳,沿着观众席后面的走廊走到了出口。
“喂,你是干什么的?”转身面向出口便与守在出口的两名士兵碰了个正面。
“啊哈哈...这是病了的奴隶,准备拿去医治一下。”
“掀开麻布让我们看看!”士兵起了疑心,准备上前掀开诺恩身上的麻布。
只见一瞬间刀光一闪,上前的士兵的脖子被割出一道血痕,他用手捂住伤口便倒在了地上,等另一名士兵反应过来,塞迪纳也掏出了匕首在士兵的喉咙上割了一刀,没有发出一丝动静便解决了士兵。赫索把剑收回剑鞘中,塞迪纳小声说了一句“不愧是精锐士兵...”后便往前继续走。
因为大多数人都跑到了斗兽场里,街道上只有个别摊位的老板在看着自己的摊子,塞迪纳很顺利地把两人带到了自己家,放下麻布,和背上的长剑,诺恩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木屋里,木屋的设施非常简陋,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和一张床。
“呼...应该不会有人追了,其他士兵都去维持斗兽场的秩序了。”塞迪纳松了一口气,倒了两杯茶放在桌面上。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塞迪纳坐在凳子上问。
“我是来找索莉娅的。”
“啊...索莉娅公主...”塞迪纳欲言又止,但还是说出来了:“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个消息犹如晴空霹雳让诺恩的身体一软,跪倒了在地上。
“不要相信他,他是想要让你无力反抗,然后把你送回斗兽场,自己拿赏金。”赫索突然发话,他背上的剑已经拔出剑鞘。
“什么?”诺恩一脸迷茫地望向赫索,很显然,塞迪纳的话给他很大的打击。
“索莉娅公主在我们的城邦被摧毁的时候已经被敌军的乱箭射死了...你们精锐部队不是守在公主身边的吗?应该知道才对啊...”塞迪纳双手抱头,又陷入和痛苦的回忆。
“别信他,索莉娅就在这里,她没死。”赫索再次对诺恩说道。
“赫索!告诉我!告诉我索莉娅在哪?”诺恩站起身紧紧抓住赫索的肩膀,脸上因为悲伤而变得扭曲,双眼紧紧地瞪着赫索。
“诺恩...你在和谁说话?”塞迪纳看着突然变得激动的诺恩惊讶地问。
“赫索啊!”
“赫索是谁?这间屋子里就你和我啊!”塞迪纳紧皱眉头望着诺恩。
诺恩突然看到赫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渐渐地,他的笑容变得无比狰狞,就像是第一次和他进入斗兽场时诺恩看到的表情。
“嘻嘻嘻...蠢货...”赫索笑着说:“我就是你啊蠢货,一个比你更强悍的你啊,你和我...就差了点**啊!”说着,赫索便举起手中的剑朝诺恩刺去,诺恩慌乱之下没躲过,腰间被赫索的剑划出了一道血痕。
“你...”
没等诺恩说下去,赫索又说:“当时不是你抛下索莉娅逃出了宫殿吗?你根本不配做索莉娅的近卫!”接着又是一刀向着诺恩刺去,反射着银光的剑锋刺进诺恩的身体,内心的痛苦已经彻底占据了他的身体,所有记忆像是海啸一般把诺恩的内心冲垮,他记起来为什么一个人独自在沙漠,也记起来索莉娅的死状,眼前的赫索渐渐变成了自己的模样,然后渐渐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剩下的,就只有自己手中插入自己身体的长剑以及满地的鲜血。塞迪纳看得目瞪口呆,马上上前扶住诺恩。
诺恩的双眼渐渐闭上,黑暗中,他不停地追着赫索的背影,但追着追着,赫索的背影渐渐模糊起来,一头金色的长发垂落到腰间,身上穿着一身华贵的长裙不紧不慢地走着。
“索莉娅!”诺恩伸出手想要抓住前方的背影,但无论如何也无法拉近一丝一毫的距离,在黑暗中诺恩不停地追着...追着...
后言:写完了“流浪透明距离”以后,本人觉得这个故事实在强差人意,花了那么长时间才写出这么一篇劣作,我感到非常抱歉,感谢读者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我打算把五篇修改好后合为一卷,也会继续尽力写出一些更好的故事给各位,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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